乒乓球世界杯直播决赛

胜负之外

屏幕的光在昏暗客厅里跳动。乒乓球世界杯直播决赛进行到第七局，比分胶着如两军对峙的峡谷。白球在台面上划出残影，观众的呐喊被压缩成电流的嘶嘶声。我却想起小学那方水泥球台——边缘已崩出缺口，网是几块砖头垒成的。放学后的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，球拍是贴着胶皮的木板，但抽杀时的喝彩声能惊起榕树上的麻雀。

那时我们不懂什么旋转与战术，只知全力把球打向对方够不着的地方。赢球的人能一直站在台前，输了的便排到长长队伍末尾。为多打一局，我们发明出各种计谋：故意打高球诱对方扣杀出界，或是在关键分时突然变换发球姿势。有次为争议球吵到天黑，最后大家抹着眼泪把球拍塞进书包，第二天却又默契地早早来到台前。

直播里运动员擦汗的瞬间，特写镜头照见他颤抖的手指。这双手和我记忆里那双粘着灰土的小手重叠了——那个总爱在决胜分时咬嘴唇的男孩，后来去了远方。我们曾以为会永远在那方水泥台前厮杀下去，就像以为夕阳总会把我们的影子投在同一个方向。

决赛以一个极限救球终结。胜利者仰天怒吼，球拍如剑指向上空。我关上屏幕，寂静瞬间淹没房间。忽然明白，我们痴迷的从来不是胜负，而是那颗跳动的小球曾像一尾银鱼，驮着我们最轻快明亮的时光，在无数个黄昏里，划过简陋而永恒的弧线。那些水泥台上飞驰的日子，早已在我们生命里磨出了最深的旋转。